看著離去兩個兒子的背影,世賢心中不捨,但是他不能兒女情長,倚天派的核心精神就是「斬妖除魔」,如今自己的兒子與妖族有勾結,他怎能因為親情而讓倚天派蒙羞呢?為了以後兒子的生活,他還是退讓了,在蘇州為兒子們留了一畝田與一間房屋,讓兄弟倆安身立命之用。

  「這就是爹為我們留的房子啊…」「雖然我們犯下了倚天派最不能容忍的錯誤,但是到底爹還是在意我們的…還為我們留了一個擋風遮雨的房子…」放下沉重的包袱,永訣卻覺得自己的心情和這包袱一般沉重,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,「大哥,我們好不容易出了那個家,現下爹又為了我們準備這麼一個不錯的房子,你應該高興啊?怎麼還是愁眉苦臉的?」「五弟,以後就別再叫我大哥了…我實在不配…」「說甚麼話呢!我還要感謝你帶我出倚天派呢!在那個家,雖然我不是長子,不像大哥你那麼有壓力,但是總被教導不能丟倚天派的臉,但是我生來就不是習武的料子,整天舞刀弄棍的根本不適合我,這下一出了那裡,我就自由了,可以決定我自己想要的人生,不是很好嗎?所以大哥你別自責了,而且多了一個我也好啊,總比大哥你一個人孤獨地被趕出來好吧?」人生蒼蒼,得一知己如此,當不枉度此生。

  恍然間,半年過去了,永訣以自身武藝高超成為了蘇州富商屠海的貼身護衛,永甯則是在農耕閒暇之餘,從事山水繪畫,偶爾帶去市集叫賣賺取銀兩貼補兄弟倆的生活費,原以為日子就會這樣平凡地過下去…

  等到永訣工作結束之時,已是子時的深夜了,他一如往常地趕著夜路回家,卻見遠方一個醉醺醺的女孩迎面走來,女孩以紗覆面,他看不清楚她的面孔,「姑娘?姑娘妳怎麼了?」眼見不對勁,他立刻上前攙扶住她,這感覺,怎麼有點熟悉?「娘…娘您別拋下女兒啊…」看來這女孩是喝得糊塗了,「姑….姑娘…」與她四目交接的瞬間,他嚇傻了,這不是那天他在須華山遇見的狐精嗎?怎麼會化身成人,甚至喝得爛醉如泥、三更天了還這樣走在大街上呢?「是你!那天要我離開的那個…那個倚天弟子…」傾顏也認出眼前的男子是永訣了,但是疲憊的身體讓她完全使不上力…瞬間暈厥過去…「姑娘!」

   等到傾顏甦醒,已經是在永訣與永甯的家了,「這…這裡是哪裡!?你們想怎麼樣!」憎惡人類的本能讓她對於永訣兄弟二人起了防衛之心,「妳放心,我們沒有要害妳,是妳在大街上喝得爛醉,又發著高燒,大哥看不下去才帶妳回來的。」她對於永甯過於平靜的語氣有點懷疑,「你都知道?你們都知道?那為什麼不殺我?」「我們為什麼要殺妳?」永訣聽到傾顏的聲音,從自己的臥室走了出來,「為…為什麼…?」「妖不為惡,就沒必要殺,是妳自己說的不是嗎?」「……你們…不怕我嗎?」永訣輕鬆地聳了聳肩,「以前上山下海,甚麼樣的妖族我沒見過,我怕甚麼,妳只不過是個普通的女孩,只是一個普通的妖族女孩。」傾顏無語,自從失去母親後,她就沒聽過別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語,多半都是要來殺她、辱罵她的,居然有人類,願意這樣對待妖?不是啊,他可是殺母仇人的兒子,會這麼真心對待她?「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父親是殺我娘的仇人,我還想殺了你們的父親,你們難道就不會恨我!不會想殺我?好替你們的父親永絕後患嗎?」「我父親過去做得事,是不該,我知道這樣也無法彌補妳的喪母之痛,我也知道妳很恨我父親,這是理所當然,只是現下我已孓然一身,我們再也不是倚天派弟子,妳明日便可離去,只是請記得我昨日告訴妳的,妳已經不安全了,走得越遠越好…」說完此話,永訣便轉身離去,「不是…倚天派弟子???」「姑娘,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?大哥就是為了保護妳而離開了倚天派。」「為什麼?我只是個妖,又與你們素不相識,為什麼要為了我被…為什麼要這樣?」她不相信,第一次有人類願意這樣袒護自己,「沒有為什麼,大概是被妳的話給感動吧,妳雖然是妖,但是妖亦有情,大哥被妳所說的話給動搖了,連帶我也覺得,人與妖,沒有甚麼不同的,就只是長得不一樣而已。」「…….」「妳好好歇著吧,明日一早妳想離開我跟大哥都不會攔妳的,只是妳正在發高燒,眼下還是先躺著休息比較好。」該相信人類嗎?方才如果不是他們,她早就橫躺在路邊沒人理會了…疲憊至極,她立刻陷入沉睡…

  早晨的陽光煦煦,她感到身上一股燥熱,看見桌上有碗藥湯,她沒喝,推開門走了出門…「姑娘,妳醒了啊,看來病是好很多了,你們妖族病都好得這麼快啊,真好。」此時的永甯正在田裡正準備作工…她默默地走到了永甯的身旁,「他呢?」「喔,妳說大哥啊,他去當值了,去工作。」「到底為什麼,你們要對我這樣好?我可是妖啊…還曾傷害過你們…」「昨晚不是告訴過你了,在我們眼裡,妳與其他女孩沒有甚麼分別,只要是善良的,管妳是魔還是妖,都是對人無害的,那我們還擔心甚麼?」「…」真的,無所謂嗎?即便她是妖?「妳別看大哥都不太講話的,他其實很擔心妳的,昨晚就是他急急忙忙地把妳帶回來的,一直要妳趕快走是怕我爹傷害妳。」「那就多謝公子了…」「不用謝,如果妳在蘇州沒有棲身之處的話,可以繼續待在這沒關係,妳都會化身成人了,想必沒有人看得出來吧。」「謝公子美意,我今晚就走了。」看來,她還是無法輕易相信人類。

  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妖族女孩,永訣捨棄了大好前途,淪落為一個布衣百姓,甚至得去當富商的侍衛才得以謀生,他想不透,為什麼在辛苦的時候,腦海裡浮現的卻是她的臉?「兩位公子,我稍後就會走了,謝兩位公子的照顧。」「等等就要走了?」「是,我的棲身之處在須華山。」「可是我不是要妳…」「早早離開嗎?」「…」「公子是知道的,在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們就應該清楚,我是不怕死的,在替我娘報仇之前,我不能離開那裡,你們放心,我不會傷害你們,我雖然恨,但是我懂得是非分明,公子並沒有傷害我,我不會因為你們那樣的父親而遷怒於你們。」「可是…」「你們還是不會懂我的喪母之痛,我娘生前怎麼待我好,怎麼教導我人世間的一切,她是我在人間唯一的親人,就這樣走了,我沒辦法釋懷,也不用釋懷。」她頓了片刻,「我知道失去親人是怎樣的感受,如果你們父親不來找我,我也不會主動尋仇,這是我娘臨終前告訴我的,也不用覺得對我抱歉,因為錯不在你們。」「…..」「還有多謝你們,願意那樣待我,除了我娘以外我不曾感受過那樣溫暖的感覺,傾顏在此向你們道謝。」說完,她立刻跪下,「昨日要不是你們救了我,我可能現在就被發現是妖族而被殺害了,傾顏無以為報…」永訣起身「妳不需要這樣想…」「?」「我們的父親對妳的母親做了這樣的事,甚至奪走了妳的親人,我們只不過是在替父親贖罪,雖然可能無法撫平妳的傷口,也挽不回妳的母親…今日妳選擇待在須華山,那也是妳的選擇,只是…千萬要珍重…」十年來,她不曾聽過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,「謝謝公子…願意這樣待我,此恩必報。」說完,她立刻離開了…

  此時的他們,殊不知情種,已經在彼此心中慢慢滋長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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